第一章 逆旅 (1/3)
海盗，一直是焰龙帝国的历史上挥之不去的一个污点。换而言之，帝国从未彻底解决国海盗的问题。
自从帝国扩张至西瑟利亚，、特别是借助战争吞并了南方沙漠省份后，地域之间的交流大大拓展。原本只是草芥般不足为道的海盗，却也由此蓬勃兴旺。从最初的劫掠渔货、霸占渔村，发展到武装劫持大型商船乃至船队。甚至连帝国通航于伊姬斯和西瑟利亚之间的交通船，他们也敢拦下来绑架官员勒索财物。
海盗势力达到巅峰的时候，其劫掠范围曾囊括北至西瑟利亚，南至伊姬斯，西至大悲群岛的广大海域，拥有数百乃至上千艘船舰。当因为一个强势的领袖，或因为共同的利益，结合成临时或长期的联盟，他们就敢对抗帝国组建的正规海军。
也就是近百年来，帝国开始压制商业，重新回归到重农政策上，而西瑟利亚与伊姬斯等地之间海路贸易也因此逐渐萎缩。当海盗发横财的可能性大大缩水，海难的风险却依旧不变，海盗的规模才有所减少。努若五世重建西瑟利亚海军，并对隐藏在该省的海盗进行打击的时候，恰好正是海盗势力虽余威犹存，实际却外强中干的关节点。无论运气也好，实力也好，努若五世皇帝仅花费了两、三年时间，就彻底扫荡了整个西瑟利亚沿岸的海盗势力，逼迫他们退居到法卡勒斯海。苟延残喘的海盗，实力锐减，大型船只数量减少到一百艘以内，人数也降低至合计不足两万。为此，他们不得不很大程度上放弃通往西方的航路，将注意力集中到伊姬斯为中心，方圆数千里的扇形海域。
遵照规模效应的结果，这些海盗本该逐渐瓦解、分裂，最后退化到原来渔霸、船霸的低等状态。然而，正是因为伊姬斯特殊的社会状态，不但保留了海盗们的元气，还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海盗的转型。伊姬斯之所以长期存在，并建立起辉煌的城邦文化，是基于其位居南北交流枢纽的地理位置。换而言之，伊姬斯的城市，其实就是超大型的市场、驿站。将糖、香料等奢侈品运往北方，再从北方带回昂贵的黄金、玉石、珍珠，是伊姬斯的奴隶主统治阶级繁衍壮大的基石。至于茴香酒、蜜饯之类其他的商品，不过是些深加工；毛皮、蔬果，不过是空舱的补充。而商业，伴随的是……竞争。什么竞争会比杀了对手人，沉了对手的船更为彻底有效呢？再进一步，甚至可以雇用强盗、海盗短期内截断商路，使自己提前储备的商品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来。
于是，法卡勒斯海的海盗找到了另一条立身存命的道路。代价是，让伊姬斯的奴隶主、海商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如果有人认为崇尚自由的海盗，无法接受这样的屈辱，那他一定不了解这些海盗的本质。他们就是些社会的渣滓，包括抢劫谋杀无恶不作的罪犯、崇尚马无夜草不肥的‘梦想家’、为了一枚金币就能把自己老婆出租的、除了杀人没有其他技巧的退伍士兵。当然，还有逃亡的奴隶。后者，如果没有一只手就能拗断别人脖子的本事，就绝对成不了海盗，而是会被重新带上锁链，送到市场上重新出售。所以，海盗们不但乖乖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还像建立起相对‘良好的信用’。他们不会吃了东家再杀西家，至少不会是在同一笔买卖里。他们不会以向官方告发，从雇主那里勒索更多的报酬。他们严格遵守黑市上的价目表和规矩，出售战利品的时候绝少坑蒙拐骗，除非是准备金盆洗手而最后一次上岸的特例。
3283年，焰龙帝国的王子图拉克来到伊姬斯后，法卡勒斯海的海盗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危机时代。
首先是一股大海盗势力‘大眼泡’偷袭克特里城却大败亏输。随后，在伊墨海叱咤几十年，隐隐为海盗盟主的‘独眼龙’企图劫持伊姬斯军政大员勒索赎金的计划，也在罗西拉海峡一役中宣告破产。这个年龄刚过二十的皇族，似乎不仅带来了他那花哨的班底（竟然用一个女人当侍卫队长，是在床上保护他不受肚皮舞娘的刺杀吗），还带来了专与海盗作对的冰雪北风的霉运。
海战失利还是小事，大不了从恩主们那里再乞讨些船只、奴隶恢复实力就是。此后，这位王子显然是很快就厌倦了白天黑夜在伊姬斯女人肚子上泻火的生活，不甘寂寞地将他的皇家游艇改造成了能发射重型弩炮的战舰，随时游弋在克特里与罗西拉岛之间的海域。遇到身份不明还意图逃跑的船只，那艘黑帆的巨艟便毫不留情，噼哩叭啦地一顿猛轰。这家伙是把弩炮幻想成用来搞女人的那玩艺了吗？这么猛干就不怕哪一天突然肾亏喽。非但如此，图拉克王子还让他老母给皇帝吹枕头风，顺便把一支军团弄到了伊姬斯。随后就以武力支持下，对伊姬斯地方军进行了整编。一些原来与海盗勾肩搭背的兵痞或是逃跑，或是调离，直接堵塞了海盗们了解伊姬斯动态的大部分渠道。
既然是危机，那么就绝不止于上面这些小打小闹。王子殿下好财（废话！两年不到就扩张到四百多个女人的，能不费钱吗），所以从伊姬斯奴隶主、海商那里讹诈了一大笔钱。相比那笔财富，海盗们拼死拼活捞到的那点还不够他家的阿蔢达尼亚獒犬吃上一个月的。因此，那些倒了霉的奴隶主、海商不得不拓展财路，多做买卖弥补亏空。说来也怪，这些往日的雇主竟然开始疏远他们这些忠实走狗了。一些减少了对海盗的资助，另一些则直接掐断了关系。难道是真的被彻底榨干，没钱了？不会啊！在图拉克王子的一个手下组建的所谓回贸许可交易所里，海商们还不是每每一掷千金，比起争抢一个绝色奴姬时候的场面可要火爆多了。
不改变，就会消亡。伊姬斯的海盗终于想通了，决定来一次铤而走险，妄图彻底翻盘。
“你确定船队出发了吗？”浑身墨黑的海盗站在船舷，右手搭在额头上向远处眺望。
“这是你第五次问这个愚蠢问题了。”海盗首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黑人的身后。
海盗鲁吉（rugi）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首领，我这不是急嘛！兄弟们可是半年多没开张了。”
‘大眼泡’阿齐比冈（archebigan）颇为理解自己的手下为什么会变成话唠。自从他们这支海盗船队偷袭克特里不成，就像是捅了个无比巨大的马蜂窝似的。伊姬斯海军加强了对沿海的巡逻。这些烂帆破船一对一未必看在船大人众的海盗眼里，可架不住数量多啊！而且他们的战术实在猥琐。海盗船多，海军的巡逻船就躲到有弩炮防御的港口里。可要是只有一、两艘，巡逻船上就会点燃魔法发烟器，召集十几艘舰只一起围攻。同艘船上的海盗都经常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呢，所以海盗们为了利益最大化基本都是独行侠，哪里可能长时间聚集在一起！一年多来，好几个海盗船长都折在海军死缠烂打的招数之下。后来才听说，图拉克王子为每艘海盗船开出了大船五千金龙、小船一千金龙的奖励。要是能把船拖回来，无论坏成什么样，都能在克特里的船厂一对一换到一艘新船。那些十几年都没见过新舰漆光的海狗子们眼睛都红了。奥多里克－埃卢鲁斯大统领与图拉克王子是不怎么对付（又是女人的矛盾），可对他言听计从的五个海军督军也拦不住手下抢船换金子、换装备的狂热啊。以至于现在，法卡勒斯海的海盗见了伊姬斯海军的船，就像以往在他们面前狼狈逃窜的商人一样惊惶。什么世道啊！
更要命的，是在陆地。海盗不可能一直过吃鱼啃蟹的日子。他们要喝酒、要吃肉、要抱身段柔软的女人。对于海盗船长而言，则需要将战利品换成金子、刀剑，以及更多的船只。以往，与他们交替，替他们服务，是遍布伊姬斯海岸的黑市。没错！海盗袭扰伊姬斯，劫掠商船，阻断商路，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促进了黑市交易的繁荣。以往，一个海商的船被劫持，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向帝国政府投诉，而是尽快找个认识的黑市商人，以较为低廉的价格把自己的商品甚至船再赎回来。而图拉克王子执政伊姬斯不久，就宣布了回贸交易的法规，其中规定参与回贸的货主必须出示货物来源的说明。要么是辛卡纳sghana城陆路口岸的完税文件，要么是墨海延岸港口城市的登记记录。你没有？那就一定是贼赃，当场没收。眼下，大笔交易基本都被回贸交易系统所控制。收了海盗的战利品，却无法迅速出手转售，一般的黑市商人立刻就对此失去了兴趣。至于那些自己有船，有港口，能将赃物直接出口到西部群岛的大型黑市。不好意思，你们交税了吗？没交税的话，被手头有点紧张的图拉克王子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派他的军团彻底加以清剿。而参与回贸的海商很乐意将他们做无本经营的竞争对手的动向，通报给锐志进取的王子殿下。担心报复？这些回贸海商抱成了团。一旦出海离岸，就会聚集成二十、三十乃至五十艘船的船队。被逼离近海的海盗，轻易不敢对如此大型的商船队动手。毕竟这些船上多少也配备了一定数量的武装人员，集结起来，四、五艘海盗船还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万一偷鸡不着蚀了把米，可就没有意思了。
于是，以‘大眼泡’为首的海盗们陷入近海入不得，远海打不得的尴尬境地。就算拼了损失劫到船货，也很难套现换成海盗们的补给。一个月、两个月还没什么，连续十几个月，再大的势力，再多的积蓄，也承受不了啊！阿齐比冈此时还真有些好奇，比他还家大业大的‘独眼龙’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段时间的。
多想无意，还是集中精力到这次的‘生意’上罢。“放心！消息是我的一个老朋友送来的。他的黑市被王子殿下的军团兵端了老窝，正想通过我们回本呢。要是敢骗我，放我的鸽子，我就把他交给你。你可以随意处置他。”
黑人海盗鲁吉舔了舔嘴唇。“他够胖吗？”
阿齐比冈大笑。“胖，黑市商人，能不胖嘛。你可以拿他熬出一大桶油来。”
鲁吉嘿嘿傻笑。“我就想知道，他的** 够不够大，够不够结实……。”
阿齐比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这手下的性趣爱好实在没什么话说。
“有船！！！”桅杆上的瞭望哨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船，多少艘船？”不止一个声音追问道。
这里，已是离开伊姬斯海岸一千多里的外海区域。再往前，就会进入斯巴萨海岸附近的内侧航道。伊姬斯海军舰船也绝少光顾这片海域，正是当下海盗袭击商船的绝佳位置。
“十……，十二……，十八……。二十一，二十一艘船。看首船上的旗帜，是杜什（touche）家族，还有布谢尔（bhell）的火焰刃副旗。”
“是王子殿下的专用神娼，和他戴绿帽子的丈夫的船队。”阿齐比冈哈哈哈大笑。“太好了，截了他们的船，就等于直接扇了王子的耳光。”
玛哈拉嘉自愿接受神娼的身份，并嫁给杰普莱－杜什，是去年年初的事了。培卡塞阿姆的变故，隐约地也泄露了些出来。只是故事经过被大大地扭曲。图拉克在其中的角色，当然少不了见色起意、图谋不轨的猜疑。谁让他是个帝国殖民者，还是位高权重的类型呢！看来，要改变几百年来形成的负面形象，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任务。在这些头脑简单的海盗看来倒是很简单——皇帝的小崽子看上了玛哈拉嘉，玛哈拉嘉很配合地从了他的愿，顺便捞到与异教徒结婚的身份嫁进了杜什家族；杜什家的普莱杰则利用便宜老婆与王子的关系，换取与帝国本土交易的那个什么回贸证书大发其财。就伊姬斯几个大家族的发家史而言，这其实并算不上多么丢脸。伊姬斯原本就有用姬妾讨好权贵的传统，杜什家不过是下了更大的本钱而已，当然对方的身份也足够值得这个代价。
鲁吉凑趣道“最好那神娼也在船上。我们岂不是都能与高贵的王子殿下做连襟了？”
“屁个连襟！”阿齐比冈嘲笑道“你搞了玛哈拉嘉的妹妹，才能算是连襟。”
鲁吉傻愣愣地问“妹妹？还有妹妹！哪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