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教宗 (1/3)

帝国余辉 陈旧的翅膀 5193万 2021-04-29

伊利芙儿的目光,在纤细的廊柱间徘徊。

她正身处一所庭院的横梁上。二十一岁的她,依旧像两年前那么冒失。那一次,她差点为故意篡改过的信息误导,而将图拉克王子当作皇帝想要清楚的对象。为此,她失去了影子庭的身份,失去了师傅的保护。那个罪魁祸首直到现在还没弄清,只知道与皇室的内争有关。

是图拉克收留了她。

一位帝国王子,收留影子庭的成员,即便差不多是最底层的一个。若消息泄露出去的话,无论哪个当事人都会立刻成为舆论风尖浪口的讨伐对象罢。皇帝的小儿子想干什么?要渗透进向来被称为皇帝最后一面盾牌的神秘组织里去吗?即便是年初的‘霜月谋乱’,最后还是影子庭调动皇帝的老亲卫队,才将反叛的军人给镇压下去的。

不过,不知是皇帝的默许,还是恐怖的赛维鲁(serveru)的恶作剧,图拉克顺利接受了伊利芙儿,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从那天起,伊利芙儿便将自己的身份改变为图拉克的贴身保镖。但本以为将是致死不渝的忠诚,在这位不靠谱的王子日日夜夜的熏陶下,伊利芙儿的心境却渐渐变得微妙起来。就像这次的任务,随军保护身为指挥官的利亚。伊利芙儿并不讨厌利亚,某种程度上说,她和利亚还很亲近。多半是由于利亚随和的性格,而不是伊利芙儿自己。两人的配合也堪称完美。然而当回到克特里,图拉克的驻在的城市,伊利芙儿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郁闷。从战前的讨论,以及战事期间图拉克送来的只言片语,伊利芙儿都能感到图拉克对利亚的看重,或者说,关切。而为了心所关心的女人,他竟然将身边最可靠的卫士——也就是伊利芙儿本人,送去保护利亚。伊利芙儿真想朝着这位不开窍的王子殿下大吼一声‘喂,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也是女人啊。’

图拉克应该从来没把她当作女人罢。嗯嗯!就像收留小猫小狗似的收留的,至多算是只宠物。伊利芙儿才不原意当宠物呢,虽然不排斥图拉克有一天会像对待宠物一般爱怜她。不不,在想些什么啊!

伊利芙儿心里不怎么舒服,所以才古古怪怪地在城门口就离开了利亚。利亚多少感觉到少女的隔阂,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甚至在图拉克那里替她掩饰了一下。算什么啊!伊利芙儿知道的话,一定会更加不爽。即使现在,她就已经很不爽了。需要找个地方,找个对象发泄一下。图拉克?不行,他毕竟名义上还是她的主人、领主。利亚?外表柔和、内心坚强的她,还真不是发泄的好对象。不是怕了她,而是。安妮塔,贝尔莎,杰萝娜,罗琦娅,琴妮,这些人要么是太强势了招惹不起,要么就是太弱小惹急了只能让她们掉眼泪。

对了!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值得招惹一下。图拉克的伊姬斯情人,奴隶主家的养女,水性杨花的娼妓,老女人,那个招人怨的玛尔提娜。而且,伊利芙儿还清楚地知道图拉克恰好不和那女人在一起。他现在一定正向利亚询问战况,互诉离情。

“果然是不要脸的女人!”

伊利芙儿观察一段后,终于下了结论。她所谓的招惹,其实不过是躲着收集玛尔提娜的臭事,以便今后向图拉克进谗言,让他讨厌这老女人。而玛尔提娜的生活,过得的确有些紊乱。

早起后(如果接近午餐的时间算是早的话),她发现身边缺乏男性。于是召来两个女奴,替她做了个全身** 。不着一缕,浑身涂满香料油的女奴用自己的丰满努力摩擦玛尔提娜,使她的身体、感知渐渐苏醒过来。身子热起来的她,用这两件工具顺手满足了一下身体内部的需求。待女奴娇喘吁吁地瘫倒在床上后,玛尔提娜总算爬了起来,换她贴身的哑巴女奴用清水给她做了体表清洗,换上轻薄的衣物。

图拉克的别墅,肯定不至于引入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的阉奴。因此,里面的男人都是具备功能的。当然,能进内宅的,图拉克也有心换成了十二、三的童仆。在这些懵懂半知的男性面前** 大部分身体,对玛尔提娜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事。而伊利芙儿所说的‘不要脸’,指的就是玛尔提娜那身衣服。

半透明的丝绸长袍,在左侧开襟,腰间系了一条掺金丝的宽腰带。腰部以上虽然被衣物完全包裹,却因特意收紧,而将整个身体轮廓勾勒了出来。完全熟透的女性在走道间倦懒地漫步之际,昂贵的衣料随着汹涌的波涛一起一伏,闪烁出妖艳的光泽。躲在高处的伊利芙儿甚至能看到顶端那一抹粉红在素色的丝绸上缓缓渲染开来。要她是男人的话,此时一定鼻血乱喷了。

事实上,玛尔提娜今天选用的是米索美娅风格的裙装,只不过她‘稍稍’加以改良了。吃惊罢!类似贵妇的长裙,这件衣服的上身(如果不考虑伤风败俗的衣料材质的话)完全算是保守的。而在系紧的腰带以下,拖地的裙体则被玛尔提娜改成敞开式的了。随着脚尖优雅地微微踮起,肌肤绷紧的大腿便迫不及待地从衣缝之间** 出来。更别提那片墨海般的神秘,在开衩的尽头隐隐缀缀地闪现。对矜持自持的米索美娅女性而言,这完全是离经叛道,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对传统的挑衅。可惜图拉克之类的男人喜欢的偏偏就是这类格调。这怎不让一心博取爱人欢心的米索美娅女人伤切。

玛尔提娜裸着足,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缓缓走动。伊利芙儿注意到她吃的不多,包括水果、奶,主食是鱼和撒了盐的烤饼。稍稍吃过后,她便遣散了奴仆,一个人在花园的廊道间散步。

她在等人?男人?

伊利芙儿的劲头立刻提了起来。图拉克那里不会那么早结束,那她等的一定是别的男人。咦!刚想到这里,玛尔提娜怎么忽然多了个人影。这个人既不是来自走廊的左边入口,也不是来自右边出口,难道是翻过院墙?伊姬斯的上流阶层,居住在城市上部人造丘陵的顶部。为了隔开卑微的平民和低贱的劳作奴隶,他们建起高达两、三丈的厚实院墙,几乎可以与克特里的城墙相比拟。除非那个人拥有与猴子相媲美的身手,否则不可能轻松越过。

而且,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能吸引玛尔提娜的类型。瘦而枯干的身躯,就仿佛在沙漠里晒透了的干尸。身材又特别高,比傻大个巴尼安-姆尔巴赫还高一头。不夸张的说,就仿佛一根竹竿子长了四枝竹枝。哦!上面还顶了个骷髅头。他的衣服,灰呼呼的,破破烂烂撕成一条一条。不像是穿在身上的,倒像是贴了、缠了上去的。除非玛尔提娜有特殊癖好,否则这样的男人她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但这两人眼下正在交谈。玛尔提娜走在前面,一点不像是有** 的模样。而怪男人跟在后面,也是一副奴才的样。离的比较远,两个人说话声音又很低。隐约能听到“培卡塞阿姆”、“特使”、“接触”几个词,似乎还有祆克蒂斯、布莱森俄,还有卡特理和埃芬吉。原来是个探子,谈的是公事而不是私情。伊利芙儿顿时有些失望。说着说着,他们又提到了‘图拉克’的名字,伊利芙儿竖起耳朵继续听。

交谈如同开始般突兀的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骤然抬起头,直看向趴在横梁之间的伊利芙儿。前影子庭探子只觉得身上一怵,攻击便突如其来地到了她的面前。事后当她回想起来,单单记得那怪男人的双眼,便如同作势待攻的毒蛇般摄人。

一条衣带,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飞射向惊诧中的女密探。伊利芙儿只来得及侧头避过,足以撕裂皮肤的劲风从她的鼻尖掠过。‘哚’,本该柔软的衣带竟然深深刺入木梁。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击不中的男子猛地抽紧手中的织物,钉入木梁的衣带一下子绷直了。伊利芙儿意识到不妙,两腿一蹬,团身向前窜出。在她身后,坚木的横梁硬生生被剜下一块,木屑如飞镖般四溅开来。

伊利芙儿跳起后,控制着身体向下沉,堪堪躲过木刺的袭击。但也由此,她不得不落到地面上与对方正面相持。毕竟受过训练,虽然狼狈,她还是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击。左腕一翻,腕口一道乌光飞射而出。

怪男子闪电般平移了半步,恰好挡在玛尔提娜面前。其实他并不需要如此。伊利芙儿对玛尔提娜有意见,却还没这胆量向图拉克喜欢的人下手。隔得或许稍近了些,至多是吓唬一下她而已。即便是对那男人,瞄准的也只是他的胳膊。怪男人可没有那么想!在他的经历中,箭即使射出去了,控制其转向的方法没有十种,至少也有五、六种。

为军团特制四棱弩矢毫无声息地掠过两者间不足一丈的空间,直射向怪男子的胸腹。不单单是箭,伊利芙儿的手弩也特别作过改良。别看由机簧弹开的弩弓只有不到半尺,弩弦却十足是军制的材质。除了上弦困难些,威力上足抵得上军团弩的一半。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被这么一只弩矢射中,就算是狼也足以一击致命。

刹那间,伊利芙儿不觉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怪男护主心切,就不必用上带倒钩的四棱矢了。射中胳膊还不至于要命,射中胸部或腹部的话,不仅创口大,拔都不容易** 。虽然被识破有些难堪,但她还没有杀人灭口的决意。

就在矢间接触到他那身破衣服之际,男子迅捷地探出手,一把抓住了弩矢的箭身。伊利芙儿惊异之余,看到男子张开嘴,露出残缺的牙齿。他没有发声,伊利芙儿却觉得他的表情是在大笑。

这样的武技,的确值得他骄傲。伊利芙儿的弩弓,初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能做到骤发既至。而这男子竟然只靠单手就截下了弩箭,在此之前还做了一个移步的动作。伊利芙儿自认做不到。不但她做不到,教授她武技的师傅也做不到。在她的印象中,能使用如此高超技能的,或许只有影子庭的掌控者赛维鲁。

怪男子随手抛出了弩矢。箭头扎在廊道的木栏杆上,深入足达半寸。他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伸出食指在眼前晃动了两下,激得伊利芙儿一阵气血上浮。在后方,玛尔提娜促狭地笑着,仿佛正在看一场好戏。

并不是武技高就一定能赢的!

伊利芙儿一咬牙,再次攻了上去。她知道怪男子手上功夫了得,于是索性用上了影子庭的几项‘小把戏’。一个鸽蛋大小的瓷瓶仿佛不经意间从衣袋内掉落。当即将跌落到地面的时刻,快速跑动中的伊利芙儿骤然停下,一脚将瓷瓶踢向前方的对手。

怪男子亦有些讶异。瓶子小而光滑,不那么容易抓住,又不像弩箭那么有威胁。所以他与伊利芙儿的猜测一样,只是挥手挡下了。没想到瓷瓶的壁其实很薄,一撞之下竟四裂开来。里面暗绿色极细的粉末嘭地飞溅出来,空气中顿时泛起呛人的味道。伊利芙儿试图刺杀图拉克的时候,也用过类似的东西。但这次用的粉末,是加入了在伊姬斯买到的几种特殊香料的。具有使人呼吸不畅,且伴有咳嗽、咽喉肿胀、双目流泪不止等功效。很难否认,她在调制这种药剂的时候,是否考虑过拿某个可恶的家伙当试验品。可惜,在验证效果前,就不得不将其用于实战了。

看热闹的玛尔提娜掩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一点距离的她也耐不住那粉末的影响。

伊利芙儿再接再厉,挥手抛出两枚飞镖。她早已推算过对方的反应,右脚一蹬地面,瞬时转移到怪男子的身侧。此时此刻,已来不及考虑留手。她的手中已暗自抽出腰侧的匕首,左臂挡住口鼻部,径直向迷雾中刺去。

锋利的刀尖一如所料地接触到某个物体。然而这物体并非织物下柔软的肉体,反而像木头似地硬而有阻力。匕首只刺入半指,就再也进不去了。伊利芙儿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误刺中栏杆或廊柱了。毕竟是以全身的力道,配合奔跑的惯性刺出的一刀,人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