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弱旅 (1/3)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见玛尔提娜没有主动搭话，科夫拉特不得不首先开口。毕竟，目前他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他挥了挥手，幽影贝艮（bein）和幸存下来的傀儡悄然离开，同时带走了眼中生机渐渐消散的男孩。

“图拉克给出的条件很诱人，而他本人的潜力显然也远优于你和你的首领。无可否认，他的胃口更大。可一旦成功，回报也是我们以前从未想像过的。西瑟利亚人在哈吉尔大帝这一脉上投资成功，又通过瓦斯缇－娜葛蒲皇母的统治巩固了自身的地位。现在的卡利达德拉贡，实质上是阿蔢达尼亚军事贵族和西瑟利亚商业领主的二元政治体。那么，如果帝国历史上出现一个四分之一伊姬斯血统的皇帝，而且这个皇帝还是在伊姬斯初步建立其势力的基础的，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将获得与西瑟利亚人类似的政治地位？为了这个，即便暂时中止我们原定的计划，我和我的朋友们商量后，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培卡塞阿姆（ekau），而不是罗西拉岛的原因。虽然那次见面不是预先约定的，也有些尴尬，但我们的最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图拉克出现在百人团的面前，并与我们达成初步的协议。”

“埃芬吉（evanl）派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要说玛尔提娜的语气中没有讽刺的意味，科夫拉特不敢保证。不过目前他不打算深究，只当作没有听出来而已。

“接受图拉克，并不意味着抛弃你们。”科夫拉特先给玛尔提娜吃了个定心丸。“前提是，你们也不能破坏我们对图拉克的计划。”

这次，玛尔提娜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情绪，至少表面上是。

“因此，法卡勒斯海上原有的体制，必须予以改变。海商的买路费，将转换为图拉克的护航费；海盗的袭击，必须从对大型商船队的，恢复成对孤立的船只的。陆地上的私货巢穴，能够转成村庄、商路节点的，尽快梳理干净。不能转的，人员撤走，痕迹彻底消除。必要的话，可以把不听话的那些海盗的消息，透露些给图拉克的新海军。这样也有利于收编法卡勒斯海盗群的进度。总之，在三年里给予图拉克发展自身实力的一切便利。”

玛尔提娜冷哼道“先不说要说服那些得了甜头的海盗船长回到原先饥一顿饱一顿的老日子是多么困难一件事，你就不怕图拉克势力强大后，把你们彻底甩在一边吗？他可不像我们那么容易驯服。”

“我们当然会把他牢牢攥在手里。安妮塔以为她一个人就能控制住图拉克，我们可是一群人，财力上也不是她比拉莫家族可以比拟的。这次，我们一次性投入了四百五十万的资本。单是这一笔，就是她押上全部身家都还不清。”

“图拉克也有可能拿了钱根本不用，只是吃利息啊。”玛尔提娜右手叉着腰，摆出一幅不怎么赞同的姿势。科夫拉特侧目于她如大理石雕塑般完美的体型，不禁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悸动。

“无论他是雄才大略也好，还是骄奢淫逸也好，都无法抵御这么大的一个诱惑。”科夫拉特对此还是颇有自信的。“必要的话，我们可以鼓励他花钱啊！比如要取悦你，就是一项很花钱的爱好。”

见两名新女奴已经回来了，敬畏地站在亭外，玛尔提娜有点不耐烦地弹了弹手指。其中一个连忙拿来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肩上。

“你建议我去花他的钱？”玛尔提娜有了点兴趣。让图拉克变成了败家子，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单是你一个，一辈子都花不光那笔钱。”科夫拉特劝诱道“需要培养更烧钱的爱好。他身上阿蔢达尼亚的部分会不会喜欢血腥和战争呢？建立军队，锻造武器，这些都需要钱，大笔大笔的。他对宗教是不是有些隐藏着的特殊情感？奥迪尼斯神，图墨吐斯神，对信徒的殷勤奉献向来是多多益善的。相信我们图墨吐斯教能够向他的** 也不在少数罢！美酒、佳肴，舒适的住宅别墅，精美的图画雕塑，怡情的音乐舞蹈。凡是他喜欢的，凡是他想要的，钱都能帮他得到。于是，他将越来越依赖钱，甚至一日一刻都拖不了钱。而在伊姬斯，能满足他永无止境的对钱的欲望的，只有我们埃芬吉。你说他不想当皇帝。呵呵，为了我们的钱，他会竭尽一切去抢得那张宝座的。甚至为此杀死所有的兄弟姐妹、自己的父亲，都在所不惜。”

又一个五世吗？玛尔提娜不得承认，科夫拉特说的是有可能的。当年的希斯塔斯普斯－尼森哈顿（hystasesnisenhaddon），如今的五世，当时也不过是莉拉二世（lihii）的小女儿罗克萨娜（roxana）谱系中最弱小无助的一支，所以才在摩拉女皇帝绝嗣后被权臣们联合六摄政一起推选出来，作为皇帝的候选人之一。谁又能猜到，当年那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毫无出众之处的小男孩，有一天会成长为熟练地玩弄帝国权势于掌上杰出皇帝。相比之下，图拉克这个嗣子，如今的条件要好得太多了。

“那我们呢？我们存在的价值何在？你不会幻想，让首领和窃位者的儿子狼狈为奸罢。”玛尔提娜要争取的，无过于海盗首领与她自己的地位。

“替图拉克生个孩子怎么样？”科夫拉特半开玩笑似的说。“一则可以当作报复五世一系的筹码。另一则，即便你当不了王妃，你和图拉克的儿子作为皇长子，也能拥有非常靠前的继承权了。你们的愿望，说不定可以在下一代上实现呢！”

玛尔提娜竟然真的犹豫了一会儿。她不想要图拉克的孩子，除非是用作打击五世和图拉克的手段，血缘上的问题反而是次之的。然而帮助自己和图拉克的孩子登上皇位。最终，玛尔提娜无奈地摇了摇头。“太费时间了，首领的年纪可等不起。而且，二、三十年后的事，又有谁能保证呢？万一孩子夭折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科夫拉特轻轻一笑——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这些北方人，性子里面太多急躁的因素。哪里像伊姬斯人，可以用数十乃至上百年的时间来实施一个延续几代人的计划。“怂恿图拉克觊觎王位，对你和首领的事业并非是对立的两件事啊！图拉克要增强自身的竞争力，必定会加强伊姬斯的实力，某种程度上说也就是间接地加强了你们的力量。皇室内耗，你们的机会也会因此多了不少。关键是看你们怎么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一味地抵触图拉克所造成的改变。只要在这些方面能够达成一致，我们也不介意继续向老朋友们支持的。”

左右逢源？把海盗首领和玛尔提娜当作图拉克的备用？

玛尔提娜内心深处非常不屑于科夫拉特骑墙的做法。可惜现在他强我弱，显然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个屈辱的地位了。不过科夫拉特真以为这样就天下太平了？那他未免也太过天真。二十多年的积累，加上原本就故意向仅仅是投资者的科夫拉特他们隐藏不少，首领现在所拥有的实力未必就怕了这些卖国求荣的伊姬斯人。不过图拉克所带来的局势变化未明前，没必要把他们推到对立面。玛尔提娜决定，暂时对科夫拉特虚与委蛇一番。

她有些委屈的表态，换得了科夫拉特的同情。他向玛尔提娜许诺，将会适当考虑弥补海盗们听命收敛行动而造成的部分损失。至于多少，就看她这个养女是不是听话了。玛尔提娜听了心领神会，当即便做出了相当实际的让步。

科夫拉特心满意足地离开。他心里真的就信了玛尔提娜？这就像相信沙漠里的蝎子不带毒一般的可笑。

“尔瑟历3283年10月，图拉克王子未征得五世皇帝的同意，与伊姬斯本土势力私下达成协议。伊姬斯的富裕阶级带头响应加税的政策，并以巨额财富资助王子殿下的事业，从而换取自身政治地位的提升。历史纪录里，这并非是这位号称只手延续了帝国五十年生命的传奇王子做出的第一个妥协，也不是最不光彩的一个。但当时帝国的窘迫局势，以及图拉克王子为国为民而殚精竭泽的崇高意志，在这件事中表露无疑。所以，不该由此而以片面的、苛责的眼光看待这位王子。而该优先考虑一下时代背景，以及虽身为皇室继承人却缺乏实力的状况，再想想，如果自己在他的位置，是否能做的更好。”——摘自佚名氏的‘卡利达德拉贡最后的回响’，第四卷。

作为当事人，图拉克的感觉很好，一点没有意识到历史所赋予责任的沉重感。事实上，经过连续三天的讨论，被牵涉进各种各样的利益群体关系之中后，略感疲惫的他所想的却是——我该怎么花那笔钱？

一百五十万啊！还是连续三年。

就算拿出一半来开销，够他建多少个别墅，蓄养多少个仆人，购置多少美奂美仑的艺术精品呢？杰萝娜（rona）、罗琦娅（rozia）、琴妮（cenni）早就抱怨过安妮塔的宅邸缺乏自己的空间，缺乏展现她们舞姿的大厅。也不能责怪她们，图拉克一行的人数不少，克特里的居住环境又是宜精不宜大，借住在安妮塔那里不敢太讲究，所以直到现在这三名舞姬都是睡在一间屋子里的。有时候，她们也会和利亚、伊利芙儿两个交换，不过是在两人还是三人一间里做选择。此外，安妮塔不欢迎玛尔提娜在她家里。如今在野外还好，可以住帐篷。可是回到城里，总不见的让堂堂的帝国王子老是往自己情人家里跑罢！虽然玛尔提娜在那里藏了不少助兴的小东西。可据说，那间小巧的公寓还是玛尔提娜的前情人奥多里克－埃卢鲁斯送给她的呢。

就在图拉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之际，安妮塔和阿利安－萨尔达顺手就把那笔钱给规划了。而这，不过是在百人团的会议结束后第五天。3283年10月8日，穿着便服的图拉克从克特里城半日之游中回来，见到安妮塔和阿利安－萨尔达凑在一起算帐，便顺口提到在城北看到一间可以望到大海的宅子，并流露出想要购买一处私宅的意图。

“没钱！”安妮塔断然道。

喜欢临海的房子，恐怕也就是那狐狸精玛尔提娜的意思罢！图拉克还真以为这段时间他常常找了借口出去，安妮塔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怎么可能，莫非阿尔考夫的款子还没打进来？”就几天的工夫，见多识广、言辞幽默的老人就和图拉克熟悉地用名字相互称呼了。即便是图拉克回到克特里，也经常收到项链、珠宝之类的礼物。当然，都是以靡靡和霓霓的名义。而且言明可以用图拉克的名义赠给贝尔莎啦、利亚啦、伊利芙儿啦，几个新结识的朋友。这份关心，也落到图拉克身边其他女性身上。靡靡说了，反正以后都是要当姐妹的，提前打好关系最为重要。

图拉克在大慷他人之慨之际，不禁猜测什么叫‘以后都要当姐妹的’呢？回忆起两人结实的腰肢和高耸的胸脯，图拉克对伊姬斯的女人有了更多的遐想。所谓贪心不足，看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就是说图拉克这样的情况罢。他也不想想，真要收了这些女人在身边，先不说皇室内对此有何看法，单是要满足她们，就足以把他榨干了。偏偏男人在得陇望蜀的时候，从来是缺乏理智的。

安妮塔不屑地瞥了图拉克一眼。

“阿利安，把账报给他。”

阿利安－萨尔达略表歉意地躬了下身。“整修港口，二十三万；清理境内的道路，八万；修理及新造首批护航船只，十万；编练海军，裁撤老弱兵丁，十一万；城市扩建，三十六万。首批支出，共计八十八万。”

七天！百人团会议结束，一路回转克特里用了两天，在克特里初步确定由安妮塔牵头编订‘伊姬斯发展计划’一天，图拉克没被安排工作，与玛尔提娜乐不思蜀地玩乐四天。加起来一共七天，150万的大半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