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情窦初开 (1/3)
每年春种过后，镇上都要组织春祭庙会，以期风调雨顺、秋收满仓。各村各寨都要参加，祭祀仪式结束后，按惯例都要安排唱戏、杂耍、斗鸡、蹴鞠比赛。每逢这个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齐聚梧桐镇，就连耄耋老人、黄口小儿、深闺中的小姐，都走出家门，来赶庙会。小摊小贩更是抓住时机，尽力吆喝，一时间镇上人山人海，人们摩肩接踵，好一派热闹景象。其中蹴鞠比赛更是压轴大戏，由当地豪强自己组织队伍参赛，比赛夺魁者将获得用于祭祀的猪、牛各一头，由知府亲自颁奖，并佩戴大红花骑马游街，那万人敬仰的场景，堪比状元回乡。
在梧桐镇大大小小的乡绅、土豪中，当数万家庄和史家庄势力最为强大，所以这十几年来夺魁者，都是这两家人轮流坐庄，但最近几年随着万家四个儿子长大成人，史家明显处于下风，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尝到骑马游街的滋味了。史庄主一直憋着一口气，想重新夺魁，以光宗耀祖，所以加紧督促弟子们练功。
常剑鹰在京城从小就喜欢玩蹴鞠，一次跟二哥一起到王府玩耍，在王府后院见一蹴鞠高手将球玩得眼花缭乱，一会儿耍个转乾坤，接着来个佛顶珠，时而斜插花，时而风摆荷，最后燕归巢，那球就像粘在高手身上，始终掉不下来。常剑鹰好生羡慕，将这些招式牢记在心，回家后一有空就练习，甚至在读书和练武时，只要父母亲不在跟前，就偷偷玩蹴鞠，结果读书和武艺都学得一塌糊涂，蹴鞠却玩得炉火纯青，拐、搭、蹑、蹬、捻样样精通。时常在同伴面前炫耀，今天来个双肩背月、金佛推磨，明天耍个旱地拾鱼、拐子流星，每每出尽风头，自然赢得众星捧月，好生得意。
这一年又是万家庄队和史家庄队打入决赛，史家庄没有人知道常剑鹰会玩蹴鞠，而常剑鹰这几天也一直陪着二位小姐逛庙会、看戏、放风筝，也不知道有蹴鞠比赛。直到决赛那天，史香玉拖着姐姐和常剑鹰去看比赛，起初史香金并不愿意去，因为不习惯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最后经不起史香玉软磨硬泡，最终被拉到了赛场。
看来梧桐镇的蹴鞠比赛名气很大，比赛还没开始，围观的人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把比赛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场地一边搭有一座高台，上边坐着的都是京兆府当地官员、乡绅、土豪，连知府大人都带着家眷来捧场，坐在正中一张桌子周围，旁边一张桌子当中坐着武捕头，两旁分别坐着史庄主和万庄主，后面站着各自家眷，史香玉拉着姐姐来到台上，常剑鹰也跟了上去。看到两个女儿也来助阵，史庄主心情不错，笑盈盈招呼两个女儿向周围的长辈问候。史家庄弟子们见到史香金也来看比赛，个个兴奋不已，下边正在活动筋骨的万彪也看到了史香金，于是卖力地秀了一套拳法，引得阵阵喝彩。
与知府大人兴趣盎然相比，武捕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其实对比王公贵族中流行的显示个人技巧的“白打”表演（一个人颠球），武捕头更喜欢看这种乡野村夫们的激烈对抗。只是这些日子武捕头压力很大，京兆府地界里接连有多人失踪，奇怪的是失踪的人中大多数是叫花子和流浪汉，这作案动机实在让人费解既不像被拐卖，也不像仇杀情杀，更不是劫财劫色，武捕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一点线索。由于武捕头在江湖中名头响亮，武功又高，两位庄主自然都想极力巴结，但看到武捕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敢贸然开口，只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
随着知府大人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常剑鹰发现两队参赛者都是练武之人，个个身强力壮，但蹴鞠技术粗糙，你抢过来我抢过去，常常撞得人翻马仰，却始终把球护不住，好不容易抢到球，却也踢不进去。原来蹴鞠多为王公贵族或街头泼皮等闲人玩的游戏，而普通老百姓天天都在为生计而忙碌，哪有时间练蹴鞠技艺，所以乡间蹴鞠比赛，比的不是蹴鞠技术，而是武功高低。那些有点蹴鞠技巧的普通人，遇到这些练武之人，不是被撞翻在地，就是被踢伤离场，这也是万家和史家总能打入决赛的原因。
比赛总共两炷香时间，一炷香过后，万家庄队遥遥领先，已进了三个球，史家庄队却一球未进，在周围一片对万家的喝彩声音中，万庄主得意洋洋，俯过身来对史庄主说“史兄五十大寿时只收了我万家一点薄礼，今日却送还如此一个大礼，叫小弟如何敢接受啊？哈哈哈。”史庄主脸色铁青，望着场下一言不发，要不是知府大人和武捕头在场，早已愤然离去。
史家庄队中，以三弟子李四身手最为敏捷，蹴鞠技术也最好，因此成为万家庄队重点攻击对象，在一次次被放翻后，李四终于倒地不起，被抬出了场，让史家庄队雪上加霜。李四下场后，那万彪更是如虎入羊群，横冲直闯，无人可挡，接连又进两球，史家庄队已溃不成军，每逢史家弟子拿球，场下嘘声一片。史香玉见状拉着姐姐的手就要走，却见常剑鹰走到史庄主身边，作了个揖“老爷，小人练过几天蹴鞠，可否派小人上场。”
史庄主斜着眼睛看了常剑鹰一眼，心想这小子力气大，武功也比场上弟子都高，派上去或许能抵挡一阵，至少输得不那么难看，至于能不能赢球就不奢望了，于是轻轻挥了挥手，“去吧”。旁边万庄主看到常剑鹰上场，大笑道“史家没人了么，派个小娃娃上场，哈哈哈。”
万彪一见常剑鹰，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径自向常剑鹰冲了过去，常剑鹰也不示弱，见招拆招，时而硬碰硬，时而避实就虚，拐、搭、蹑、蹬、捻，球始终在常剑鹰脚下，弄得万彪等人围着常剑鹰团团转，既碰不到球，也伤不到常剑鹰半根毫毛。
一有机会，常剑鹰就带球疾进，面对万家兄弟，左一个“转乾坤”，右一个“风摆荷”，轻松将其骗过，再来一记“燕归巢”，将球打进。看着常剑鹰接二连三的进球，观众也开始倒戈，都为史家庄队加油，连武捕头都不禁连连点头，万家庄弟子们也乱了阵脚，竟然一窝蜂追着常剑鹰跑。见常剑鹰风头太盛，史家庄几个弟子都不愿意上来帮助常剑鹰，只是远远观望，常剑鹰见状及时将球传到无人看守的史家庄弟子脚下，让其轻松将球打进，转眼间两队战成了平手。
眼见两炷香就要烧完，而大好形势竟然被翻盘，自己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屡屡被常剑鹰戏耍，万彪早已怒火中烧。见常剑鹰朝着球落下的方向跑了过来，万彪也不去抢球，而是直接对着常剑鹰冲过去，狠狠地使出一记“饿虎扑食”，猛击常剑鹰腹部。不料常剑鹰以一记“金佛推磨”，轻巧避开袭击，顺势转到万彪身后，随即一脚蹬在万彪背上，不但让万彪一头栽倒在地，跌得灰头土脸，引得全场哄堂大笑，自己也借力一跃而起，一记“佛顶珠”将球顶进，更是博得满堂喝彩。
场边史香玉高兴得跳了起来，拍着双手大声叫好，然后又转过头来，指着扑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万彪对史庄主说“爹爹，那人开始用的一招是饿狗扑食，后来一头栽在地上那招我没见过，是什么招啊？”
“那应该是万家拳里的饿狗抢屎，”史庄主笑眯眯转过头，对着万庄主说“万庄主，我说得对吧？”
“你——”万庄主脸涨得通红，碍于武捕头坐在旁边，不敢发作。
两炷香烧完，比赛结束，知府大人宣布史家庄夺魁，众人皆来向史庄主道贺，听到大家都在称赞史家拳，史庄主也按耐不住喜形于色。应酬完众人的道贺，转身准备夸奖常剑鹰两句，却不见其踪影。环顾四周，却发现常剑鹰在远处和史香金肩并肩坐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竟然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史庄主勃然大怒，连一直盼望着的骑马游街活动也没参加，直接回到庄中，找到夫人商量。史夫人对女儿这些日子的变化也有所察觉，但没想到事情发展那么快，于是找来史香金的丫鬟了解情况。
话说常剑鹰自从到庄上后，每日都要挑水到后花园浇花，一日听到亭中有人弹奏《高山流水》，那熟悉的旋律，让常剑鹰想起了二哥常剑熊。常剑熊喜欢弹琴，常剑鹰有求于二哥时，就假装对弹琴感兴趣，听二哥滔滔不绝讲琴理，哄得二哥高兴后，自然有求必应。虽然每次都听得心不在焉，次数多了也学到不少琴理。那琴声忽高忽低，旋律婉转悠扬，洋洋盈耳，常剑鹰不觉大声叫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琴声戛然而止，常剑鹰走到亭中，见弹琴者竟是史香金，自觉唐突，连忙施礼赔罪。史香金一见是常剑鹰，也没了初次见面时的羞涩，大大方方还了个礼，“唐大哥喜欢弹琴？”
“略知一二而已。”常剑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