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3 上 (1/3)

妈,亲一下 九把刀 1004万 2021-04-12

我硕士班念的是社会学,第一篇小说“恐惧炸弹”也隐含着社会学的意义,这是当初该系列的写作目的。恐惧炸弹这故事说的是符号之于世界运行的重要,所以我安排一个大学生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语意不明的世界,耳朵听到的全是乱七八糟的噪音,文字全部变成扭曲的杂块,招牌、书本、货币、电视,全是错乱的影像。然后大学生濒临自我分裂的疯狂。

会这么架设故事的时空条件,是因为想获悉某个东西的重要性,最快方法莫过于“抽掉它”,让它不存在。一个东西若不存在了,就会发觉这个世界运行的轨道渐渐偏离,或是严重失衡,经由一种茫然错漏去体会那东西之于自身存在的重要意义。

如果上天让妈罹患重症的目的在此,我只能说,未免也太多此一举。

妈的重要,根本不需要任何辅助的证明。

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妈进医院第二天。

上午我来接替弟弟,带来妈擦澡用的水桶跟小佛像。许多亲戚都来了,三叔、三姑、三姨夫妇、哥未来的岳丈夫妇,我想这是很普遍的看病** 。一旦等妈化疗后白血球数目遽减,免疫系统变弱时,到时就要开始下逐客令保护妈妈了。

我看着妈一直跟亲戚讲解自己的病情,再三强调自己的心理准备,逐一安慰来访的亲人。妈很坚强,我暗自祈祷自己身上软弱的基因是“为了成为情感丰沛的作家”产生的必要突变。

亲戚潮来潮去,现在又只剩我一个人。

下午妈接到爸的电话,又开始指点爸家中物品摆设的地点,还有一些药品在架上的位置,巨细靡遗的用字,可以轻易想像爸在电话那头找得茫然的表情。

爸是个很依赖妈的男人。所以爸不会煮饭洗碗,不会洗衣烫衣,不会清理打扫,半夜腰酸背痛时要妈捶打** ,睡前常开口要吃宵夜。标准的、上一代的幸福台湾男人。我们家没有钱,一股债扛了二十多年总还不完,但爸过得很好,因为有妈为他打点勉强收支平衡的帐,去年甚至买了台新休旅车。

“你晚上饭前饭后的药吃了没……姜母茶粉就放在我们泡咖啡的那个玻璃柜里后面一点……那个电话我抄在……”妈在病床上,还是遥遥监控爸的生活。

除了在生活上,爸对妈的依赖还有药局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