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朝拜 (1/3)

在被征服前，培卡塞阿姆占地三分之一顷，约3000平方米，常住居民在两万以上。如今的城区面积已经大大缩小，仅使用了不足极盛时期一半的区域。而人口则直线下降到五千。这还是在算上一无所有，只能寄居在寺庙里的乞丐的数量后。图拉克他们所进入的北门，就是在当初希斯塔斯的魔法砸破的地区重新建造的。

几百年来，伊姬斯的建筑风格并没有多大变化。培卡塞阿姆所采用挖地筑城法，也就是后来被帝国应用到建造克特里的技术源头。但乍看之下就可以发现培卡塞阿姆的环形地基更大，相互之间的结合也更松散些。当时人们并未受到宗教集权的约束，更没有象现在这样处于帝国的强权统治之下。即便集中在一起建城，也往往按照部族、家庭划分出各自的区域。于是城市无序地建造起来，并随着人口的增加不断占据外围的空间。大大小小的城区间通过架空的道路在地表以上互通。城外的人要进入某个城区，不是向培卡塞阿姆城的议政会提出申请，而是要向在该区域掌权的部族敬献礼物，获得其认可的‘朋友资格’。据说最夸张的一位商人曾与培卡塞阿姆的二十三个大部族结盟，其中包括五个每次见面都会以刀剑收场的血仇。这个人如此圆滑，以致他最后‘不幸’跌到一个油罐里淹死了。这就象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小城邦，由于靠得太近了所以才被认为是一个大城市。而事实上，人们的生活还像一千多年前那么独立。

随着伊姬斯在图墨吐斯教廷撮合下同帕加建立同盟，从而与废弃原本信仰自主政策的卡利达德拉贡帝国形成对立，双方便进入敌对状态。伊姬斯对帝国实施禁运，并由海上骚扰西瑟利亚获利匪浅的海外贸易。帝国呢，则屡次试图由帕斯米尔（ashiur）沙漠入侵伊姬斯本土。伊姬斯的城市不再是沙漠中的安全区。幸好此时经历了祆克蒂斯派和埃芬吉派的多年内战，伊姬斯已经形成权力相对集中的统治体系。祆克蒂斯派的祭司下达赦令，要求全境的城市铸造城墙、蓄积物资，以备帝国侵略者的长期围攻。培卡塞阿姆作为首都，更是建造起高墙深壕。方法很简单——撤空城市外圈环形城区内的居民，将环墙垒高，里面再层层叠叠的堆满石块和沙砾。单就高度，此类城墙已与曼卡斯的几处次等防御区不相上下；而其厚度及坚固性，更是北方尤发索（euh）城隘的两倍。靠近城门附近多个环形城区都被改造成了防护带，而城区之间的狭窄空间则变成天然的瓮城。帝国曾派间谍刺探伊姬斯的情况，当时的报告说培卡塞阿姆的墙是‘无法以人力突破的障碍’。努尔二世时期所作的测试表明，集中十二部大型投石车对其中一段城墙进行密集轰击，至少需要连续发射一百多发炮弹才有可能产生实际效果。而所谓‘实际效果’可不是指城墙坍塌，而是破坏了外墙壁，为步兵攀爬创造某种条件而已。萨玛什在发动伊姬斯的征服战之前，一定与图拉克一样看过相关的材料。幸运的是，那个时代恰好有一位天才且兼暴力的魔法师存在。现有的文档没有关于萨玛什为了让世代敌对的纳伽斯家族同意女性大法师希斯塔斯加入这次战争所开出的条件的记录。市井传说的描述则充斥爱恋、偷情、背叛之类煽情的细节。不过图拉克觉得要说服希斯塔斯其实非常容易。如果他是萨玛什，一定会带着帅气、随意的表情对希斯塔斯说“有个实战的机会供你验证一下新魔法的威力，你有兴趣参加吗？”如果对方显示出犹豫不决的意思，就再加一句。“不必担心会死多少人。无论什么结果都由我担着。”至于希斯塔斯是不是因此感恩戴德，最后不惜以身相许，图拉克就只能意淫而无法证实了。

快到城门的时候，图拉克拉着缰绳让骆驼慢下来。这又不是真的战斗，前面等待的不是漫天的弓箭标枪，而是热情的欢迎者，没必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惊吓到对方。两百多年前的战争后，培卡塞阿姆虽然保留了宗教圣地的地位，却不得不按照征服者的要求转变为非军事区。它的城门自此再没关闭过。如今，它的北门其实已经被改造成了朝圣者及旅客的接待所。甚至帝国政府都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办事处，专门向帝国本土来的旅行者收取一个金币的奢侈税。进入狭长的入口，里面豁然开朗。原本就是城区的城墙，恢复了环形中央的部分建筑结构。最显著的就是一个开阔的广场。广场四周因着厚实的墙设置了多处窑洞，为不同目的的访客服务。

在图拉克一行前，已有一百多号人聚集在申请入城的窗口。培卡塞阿姆是整个伊姬斯乃至周边地域著名的图墨吐斯神圣地，拥有图墨吐斯神系的圣殿七十二处，专司的教堂十八所，供奉的神迹、圣典数量更以千计。一年下来平均计算，每天进入该城的人数约在八百至一千左右。按照第一任克特里帝国总督的要求，每个进培卡塞阿姆的旅客都必须登记姓名和来的缘由。究其目的，无非是为了确保培卡塞阿姆不再成为反叛者云集的基地。然而过了那么多年，这个政策渐渐演化为帝国政府向培卡塞阿姆城收税的依据。自3190年起，培卡塞阿姆必须为每个访客缴纳一枚银币的所谓‘朝拜税’。该税颁布之初颇引起了一番轰动。一些极端的图墨吐斯信徒甚至不惜以来表示对帝国征服者倒行逆施的愤慨。可惜胳膊最终乃是拧不过大腿。当任的伊姬斯首席事务官瓦利（ali）面对众多请愿者宣称，这个税不是针对的普通伊姬斯人的，而是向经营教堂并由信徒那里获取大笔捐赠的祭司团体的。由此一来，根本不愁钱花的埃芬吉派当即跳出来表示支持帝国的政策。他们意识到，这个新税打击最大的恰恰是依靠信徒供奉的祆克蒂斯派。经过分化，瓦利事务官顺利贯彻了政府的要求。而原本作为伊姬斯首都的培卡塞阿姆，则不得不屈辱地每年向克特里的帝国政府缴纳大笔税金。

图拉克当然不必乖乖排队。

向导将他们几个带到另一侧的‘特别服务区’。舒适的照明，柔软的垫子和地毯，纯然一副克特里高级酒馆的样式。费用上甚至还可能比新首都的要贵上两、三成。不过这里其实是为伊姬斯的显贵和帝国本土来的富家子弟特意安排的接待场所。无论是培卡塞阿姆的本土自治议政会还是帝国派驻的管理结构，都在这里驻扎有一定级别的人员。不希望屈尊向低级官员解释自己来培卡塞阿姆的原因的，或者宁愿花钱也不肯与平民百姓挤在一起排队的，甚至是怀有不可公开对人说的目的，都可以选择由这个地方入城。流程简洁快速，旅客身份绝对保密，保证不会有人刻意刁难，还能在城内游乐期间享受当地所能的贵宾级服务。至于自治政府及帝国官员，则可从中获得信息和情报，并与这些贵客建立良好的关系。谁知道哪一天这些关系就能利用来保护培卡塞阿姆的利益了呢？

图拉克刚进门，就有两名年轻的男性将他们带到一个小格间里。一位女性送上放了糖的茶和两盘精美的烤饼，柔声请他们稍作休憩。自然，这些人来这里可不单纯是为了休息的。她非常委婉地询问图拉克的姓名和来由。没待图拉克回答，利亚就接过茬去，回答说他们是随同男爵阁下探访培卡塞阿姆护卫，希望尽快获得进城的许可。帝国来的旅客在伊姬斯原本就喜欢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唯恐自己身份太高被叛逆者暗杀似的，其实至多不过是些地方上不入流的小贵族或是有点闲钱的公子哥。接待的女奴早就见识过上千个这样的家伙，自然是见怪不怪了。表明上她还是立刻换上尊敬倍加的神情，答应尽快向本城帝国办事处的官员汇报。

放松下来，图拉克的目光向四周打量。偌大的室内没几堆人，除了一个肥胖地无法依靠自身力气行动的本地富豪，以及他的七、八个妻子小妾之外，还有一个具有西瑟利亚相貌的商人，一个脸上挂了金环银环不知哪里来的异乡客。他们都带了十几名随从、护卫，各自占了一个格间互相不说话。而在他们对面的格间，则是一名戴了厚面纱的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相貌，但她的身段，怎么说呢，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峰峦壑璀的类型。图拉克的目光本能地集中到她窈窕且** 在外的小腹——这些伊姬斯女人在肚脐上妆点的饰物有时候还真是能要人命的啊！或许她们穿着的紧身短衫就是为了造成这样的效果罢。随同那名女子的仆人及保镖也有十几号。图拉克看过也就算了，本不打算多事。不过那女子明眸善睐地频频向他抛过妩媚的眼神，仿佛对他有点情有独钟的关注似的。这可让图拉克有些欲罢不能了。难道跨过上万里的距离，经历了陆地、海洋、沙漠的艰难旅程，他在这片猎艳乐土的桃花运终于来到了？

“我觉得那女人有些图谋不轨的样子。”伊利芙儿以故意让图拉克听到的声音对利亚说。

利亚扫了一眼对面，装出不怎么在意地样子道“放心，这样的女人对我们家大人的性命才不会有什么兴趣呢！”

“那她为什么一直悄悄地看过来？”

多尔夫也多心起来，不觉多看了几眼。格里弗可找到机会明目张胆地死盯着那女子了。

图拉克咳嗽了一下，低声道“你们不知道吗？我在曼卡斯的时候就很是吸引异性的注意的。”

伊利芙儿撇了下嘴。“我可没那个印象。”影子廷的记录，那还能有假的？

利亚笑着说“我证明，是有这种说法。”图拉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感激自己的护卫长好。可惜利亚又说“不过也要分对象的。那些良家妇女可是一个比一个躲得快。可如果是不那么正经的女人，就。哎，不能都怪她们，谁让他年少轻狂又多金呢！”

图拉克张大了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拿了杯茶封上自己的嘴为是。和女人争辩另一些女人的事，还是略带点醋意的女人，委实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不禁觉得还是斯勒巴尔在一起更轻松一些了。

几个人没说上几句，对方一个年纪较长的女仆走了过来，对图拉克道“我的女主人让我询问尊贵的阁下，是否愿意与她并在一桌共同等候入城？”

利亚凑在图拉克耳边道“无事献殷勤，恐怕没什么好结果。我建议还是推辞地好。”

伊利芙儿一幅深以为然地样子连连点头。多尔夫自然支持利亚的，巴尼安低着头嘎吱嘎吱吃饼干，格里弗已经把惋惜加责备的神情做了一大半了。

“您的护卫和随伴的女士也可以一起来。”女仆又说。“女主人说了，人多更热闹。”

图拉克于是顺口答应了。女仆笑盈盈地看着图拉克带头站起身挪地方。伊利芙儿虽然紧跟在后面，嘴里却不满地嘀咕道“随伴的女士！她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利亚不解地问“什么叫‘随伴的女士’？”长期身在军营，自然不会懂得如此委婉的词语了。

格里弗多嘴地回答“随伴的女士，多半就是指那种可以陪人聊天吃饭、喝酒交际的女人。不过她们的重头戏是在晚上,你知道的在卧室里。”

利亚虎着脸说“没必要解释得那么清楚。”

多尔夫用力拍了一下格里弗的脑袋以示惩戒。格里弗满脸的无辜和委屈，却又不敢抱怨。

图拉克急吼吼地走向神秘的女子。

倒不是他真有多么渴望。在帝国本土，伊姬斯号称是男人的天堂。究其原因，伊姬斯全民崇拜图墨吐斯女神，男女之交，特别是女性在择偶方面的自由尤胜于女继承人可以充当家族之长的西瑟利亚。阿蔢达尼亚和米索美娅的道德风俗更为内敛，情感流露被认为应该是私密的、矜持的。可以想象，当帝国其他省份来的男性一旦遇到被当地女性看中后立刻展开热烈追求，甚而被公开示爱的情况，一定会由衷地感到换个皇帝当都不愿意的幸福感。图拉克在曼卡斯时，就曾让侍卫从坊间偷偷买了内容被斥为下流的伊姬斯猎艳纪等书籍来看，书名包括‘沙漠热浪’、‘舞姬之爱’、‘两人的海滩’等等。至于那本后来成为禁书的‘一万金币买来的女奴教会我的十二招绝技’，图拉克可以向奥迪尼斯神发誓，他绝对没有从头到尾完整地看过一遍（最初的几招就让他彻夜难眠了，再多看下去图拉克害怕自己的道德观会彻底崩溃）。由此产生的后遗症就是知道自己会来伊姬斯后，虽然曾经百般的不情愿，旅程也不怎么平安，且刚到以后又是一大堆权力交割、官员调度、公务梳理、同僚交际之类的烦杂事务，可在图拉克心底始终隐藏着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希望能亲身尝试一下某位伊姬斯美女的热情。当然，是要对方自愿的情况之下。因为金钱或权力的因素的都不能算。这次，他的机会似乎已近在眼前了。

不过图拉克有所不知的是，随着帝国的强势介入，那些原本得势后来却因种种原因破落了的家族逐渐养成了一个不怎么为人称道的坏习惯。以往一旦在激烈的竞争中落了下风，其商业、政治、宗教上的仇敌往往会群起而落井下石，以至很少能获得翻身的机会。但是如今，他们往往会刻意培养一个女性成员，甚至不惜重金购买年幼的女奴充当自己家的远房亲戚加以细心抚养。这些女性一方面严格接受伊姬斯本土的教育，另一方面也会学习阿蔢达尼亚式、米索美娅式或西瑟利亚式的谈吐、礼仪知识。抚养成年至十七、八岁后，这些家族会为‘女儿’筹措一个特殊的班底，陪伴她到伊姬斯各地出游，美名其曰‘增长见识’。所谓的班底一般包括两、三个身体健壮的** 隶，一、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仆，乍一看与帝国本土富庶家庭为闺女招募的随从差不多。

关键是其中至少要有一名拥有丰富‘经验’的嬷嬷贴身随伺。这位嬷嬷要有一双敏锐的眼睛，识别出征服者政府的高级官员抑或是偶尔到访伊姬斯的帝国上层人士；要有灵通的双耳，能够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选定目标的家庭状况、个人财产、兴趣癖好、出入场合等信息，并创造机会让自己的女主人与对方接触。她还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场合教会女主人吸引潜在对象，用抚慰的双手激发起女主人自幼培养起来的魅力。一旦对方迷迷糊糊地入了斛，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留下‘种’来。必要的话，牺牲掉女主人身边的那两个女奴也在所不惜。

随后的故事就有点千篇一律了！女方羞怯地告诉正如入蜜罐般无法自拔的异乡男人，自己已经有喜了。一般对方只有两种反应。一个就是大喜过望，于是嬷嬷便叫了女方家族的亲戚过来，双方相见甚欢，当即结下秦晋之好。但多半是大惊失色，甚至百倍推诿。那么嬷嬷一向慈爱的脸色立即变了。一干人一拥而上，男仆用冷酷的眼神和暴力相威胁，女方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挽留，硬是将对方软禁下来。女方的家属还是会过来，不过都带了自己家女儿遭玩弄的满腔怒火和明晃晃的复仇武器。这名倒霉蛋如果尚未成婚，在刀剑威逼下只得老老实实答应娶女方为妻。如果已有妻室且感情良好，付出的代价可就更高昂了。为了避免正妻知道这番丑事，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满足被糟蹋了女儿的家族任何索求，包括政治上的庇护、经济上的照顾，乃至参与徇私舞弊的活动。也有努力经营起两个家庭，双方都相安无事的少数案例。至于其中的苦楚和幸福，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