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成败尽在那纸图(下) (1/3)

大明水手 江良才尽 2517万 2021-04-11

苏州府,浏家港。

秘密北上前往黄河的西洋船队在王景弘和马欢的率领下,终于凯旋而回,再次回到了浏家港。西洋船队最主要的用途是出海远航,黄河的战事一完毕,自然要立即回归港岸休整。除此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远在京城的郑和接到了成祖皇帝密令,让他率领西洋船队,再次出海。这在外人看来,此事已不足为奇。成祖继位以来,前后让郑和四次出使西洋,依照以往四年一次的规律推测下去,今年再下西洋已在各方预测之中。而对于郑和而言,此令却让他感到奇之又奇。因为成祖皇帝在密令中交待他率领船队先到东海海域,找到一个小岛。而后还密令他配合一个叫做无名的灰衣老者,共同找寻岛上的一座宝藏。一旦找到宝藏,便即全力挖取,再派船送回朝廷。

这一道密令下得让他大为大解,成祖皇帝从未出过海,他怎么知道东海岛屿之上有宝藏?而且,他的船队是负责远航出使邦国的,此刻却要变成掘宝队了。他不明白,成祖皇帝为何不另派其人,反而派他这支有重要外交任务的西洋船队。几番思虑之下,他仍是不明所以。不过既是皇帝密令,他只有遵从的份儿。

船队行驶到浏家港后,郑和还是按照老规矩,让船上的本地军士、水手等船员就地探亲,限期三日。

秦航和邓孝明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在黄河上待了几个月,水土不服不说,还没捞到什么表现的机会,因为此次任务是围堵邪教残余势力,几乎就没有他们水手发挥的空间。此刻一回本土,自是格外亲切。

尤其是秦航,他自从和若纯成婚后。便没有再见过妻子一面。此次有三日假期,他自然要急着回去看望老父和妻子了。众人下得船后,便即各自分别。秦航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因为以往的每次下船,每次告别,都会出现司马尚游的身影。可今时今日,那个生死与共的兄弟此刻却已不知到了何处,他究竟怎么了?又是去执行什么任务?这些问号,在他心里,已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了。他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和司马尚游相处日久,他有一种直觉能直接感受到司马尚游此刻过得并不太好。只是为何会有这种直觉,却是他说不清的了。

而后,他不再去想司马尚游,和邓孝明,郭承昂等人径直回到了沙镇。

秦航回到家中后,这才知道若纯已有了身孕。他刚开始听到父亲的告知后,头脑尚自迟钝,待若纯亲口再告诉他。他终于像个孩子般欢呼雀跃。他快要做父亲了,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还有什么比这消息更来得喜悦?他和若纯的爱情终于有了结晶,终于有了下一代。这是个多么美妙的时刻。

对于秦航而言,他和最爱的女人走到了一起,从事了最爱的职业,并且有了一定的事业。此刻,他又有了孩子,他其实已是人生赢家。这一生。会碰上很多不如意的事,会碰到很多困难,能够真正成为赢家的并不多。秦航能有此成绩,确实是幸运之极。虽然在家中只有短短的三日,但对于他而言,已经够了。即使此刻,他远离了这个尘世,这一生,他也是没有任何遗憾,何况他还如此年轻,他的日子这才刚开始,他们这一带的时代,才刚到来。

第二日,邓孝明、郭承昂、赵盛郅等人纷纷前来道贺,恭喜他香火得以延续,并起哄要争着当孩子的干爹。秦航一一拜谢,并表示各位要当干爹可以,但要先纳干爹税。谁交得多,谁就是第一干爹。众人纷纷骂他趁火打劫,不讲江湖道义。闹了一天后,秦航便再次辞别家人,准备再次踏上征途。

若纯见惯了他如此,以前她总是微带埋怨,埋怨秦航带给她的总是离别。可此刻,她已是完全地支持着秦航的事业,只要他平安回来,便已足够。有妻如此,秦航还能再说什么呢?他紧紧地抓紧了若纯的小手,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养胎,一定要等他回来,给孩子取名字。他算来此一去,至少两年,到时候孩子已有一岁,可以走路,说不定还能叫爹娘。而他,要做的,便是给孩子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千难万不舍过后,终于,他还是再次踏上了征途。

司马尚游那日回到客栈后,便即带上茯蕶,一起出门。第二日和师父段江南会合后,众人乔装打扮成渔家子弟,乘着船从长江上顺流而下,再经苏州府太仓港向着东海而去。临过太仓浏家港之时,司马尚游远远瞧见了停泊在港内的西洋船队,心中一阵感触,自忖此一去,便再难见到船上的众兄弟们了,他心中有千万不舍,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帅船上的军旗迎风飘扬,却不能在军旗下站岗立哨。

那面红色大明军旗,还在风中飘扬,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面旗帜,不仅仅是一个国家,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一个时代。在这个独一无二的时代,它创造出了无数奇迹,他将大明两个字带向了万里之外的海外蛮地,它将华夏文明带向了世界,它注定是一面传奇的旗帜!而在这面旗帜下奋战过,拼命过,微笑过,骄傲过的司马尚游,此刻只能远远地目送着它。这种滋味,这种情感,不是寻常人所能领悟。

他痴痴地瞧着那面在风中继续飘扬的大旗,眼眶中已有泪水打滚,而后,他右臂一挥,握掌成拳,缓缓举向耳旁,对着那面军旗的方向,重重地行了个水手之礼。他的目光眼含坚毅,对着旗帜飘扬的方向,执着地行完这最庄严的水手之礼。

一旁的茯蕶轻轻地从身后走了过来,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她满含深情地瞧着这个男子,眼神中尽是无尽爱意。她曾经也和司马尚游一同出海过,她也听说过水手对于军旗的情感,她更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对着那面军旗有着如何的敬意。她默默的站在身后。目光随着男子的眼神一同瞧向了远方,她深知他们此去,有生之年恐怕再也难以回到那面旗帜下了,甚至回到那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港岸,也未必能够有机会。

片刻过后,司马尚游缓缓放下了拳头,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温暖。在那一刻,他至少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便不孤独。他轻轻扯了扯因海风猛烈而快要下滑的外衣,轻声道“蕶儿。你后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