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 1 (1/1)

大道之囚 大饼徐小白 1232万 2021-04-13

推开窗,有枯黄的树叶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扑打到窗沿上,又慢慢滑落到院子里的黄土中。陈安之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丝丝秋意的空气,在胸腔中过了一圈,又重重地呼了出来。阅读了一下午的疲倦感就在这一呼一吸中荡然一空。

“何叔,院子里面的落叶就留着好了,入秋了,早晚寒凉,您应该多歇歇的。”十六岁少年的声音,带着这个年岁特有的由稚嫩转向成熟的味道,如同春天的嫩芽,掩不住的勃勃生机。“好好,这就歇,这就歇。不过我这身老骨头就该多动动的,不然就真的朽掉了。”远远地传来何叔垂暮而敦厚的声音,却不见他停下,继续一下一下地扫着这满园落叶。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少年一边嘀咕一边手指轻轻拂过乌木桌上的《元气初解》,不知道是在说不愿休息的何管家还是书中的炼气之法。

《元气初解》是本朝大部分练气之人的启蒙书籍,算是最基本的典籍。不过桌上这本典籍,泛黄的封面上四个大字竟如剑戟横生,无穷煞意夺目而来,更在书房傍晚的昏暗中散发着隐隐的黄光。若是翻开第一页,更是会看到宇文不器的鲜红印章,赫然是开神宇文光晚年所作的真本。只是不管军神如何融自己一身修为在此书中,又如何深入浅出地讲解炼气之道,对陈安之却是半点帮助也无。

父亲陈青霜因当年剿孤门逆贼萧河图从龙有功而封清远侯,受封后却不顾天子的挽留离开了京都,回到他的故乡安丘。同年自己出生,母亲却因难产而逝。之后父亲一直都未续弦。

陈安之偶尔会落寞地想着,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生,可能母亲也不会过世。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定很好的,如今对自己总会有那么一丝半缕的疏远,想来也定是因为每次看到自己都会想到她吧。偏偏自己先天羸弱,炼体之路已是不行,炼气又是万法不沾。想父亲一身惊天修为却生了自己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应该是非常失望的。不过幸好家里还有何叔在。何叔无儿无女,从陈安之记事起,便一直照顾着家中的里里外外,更对自己多有宠溺,填补了一向缺失的家庭关爱。说是主仆,其实两人的关系,更像是爷孙。

何管家倚在窗旁,捏着长长的烟枪,嘬上了一口,顿时满脸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每天等何管家忙完了之后,陈安之都会待在书房里听他絮絮叨叨着或亲历或听来的故事。小时候是因为好奇,等长大些了也渐渐知道老人喜欢啰啰嗦嗦,翻来覆去地讲以前的事情怕也是太寂寞了,只是想找个人陪着说话。所以也不管听过多少遍,陈安之总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本朝太祖南征十八载,南方诸国尽皆臣服,开国号为“周”。又命大将军宇文光北伐,一战诛北地首领金月狼主,灭北齐二十万蛮军,收冀州,雍州,凉州三地,自此九州一统,天下归心。北地自首领伏诛,群龙无首,各部落间混战只为狼主之位,彻底陷入了长达百年的动乱。大周也幸得以休养生息百年。”

磕了磕烟枪,何管家继续说道“不料三十年前天灾不断,先是南方大涝,万亩良田尽化为泽国。冀,雍两州又陡现旱魃,赤地千里。再加上当时太宗皇帝突然驾崩,太子过于年幼,各个封地的王爷都起了异心,为了争位,天下间整整乱了十五六年。就是‘诸王之乱’了。”

“那时候上至天子,下到庶民,人人自危,苦挨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王侯世家,担忧的是天下势变,一步走错,权力消散,富贵荣华便成过眼云烟。而平民百姓,却实实在在地忍受着刀兵相加,饥寒交迫的日子。”

“因为天灾,庄稼地里颗粒无收。像豫州一地,本就地少人多,最后竟连草根树皮都啃得精光。乱战不停,各方诸侯根本无暇管顾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莫说是放粮赈灾,不将我们的隔夜粮搜刮走都要念一声皇恩浩荡。”

“老奴的爹娘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弱,又没吃的,病倒在床,就这么去了。两个弟弟实在太饿了,明知道观音土不能吃,还是忍不住地往嘴巴里面塞。整个人瘦的只剩皮贴在骨头上,肚子却大得跟孕妇一般,活活给胀死了。再后来,老奴遇到了贵人,总算活下了这一条贱命。乱世的人命啊,还真是不如一条太平时期家养的犬。”

说到这里,何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浊泪,“就这么诸王你打来我打去的,打了年,天下大势也就渐渐明朗起来。当今天子为皇家正统,太宗嫡子,坐拥南部六州,实力最是庞大。而当时太祖的世子,也就是天子的小叔冀王萧河图,在北边厉兵秣马,广收门客,创孤门一派。更得到北齐蛮人支持,单论军事上的力量,部队虽然相对少了点,但高端战力稳稳压天子方一筹,再加上北地蛮子自幼风霜浸侵,不惧伤痛,性子又凶残,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顿了顿,何管家似乎想起了点什么,悠悠地叹了口气。“当时的孤门,一王半将二使四护法,各个均为不世出的奇才。冀王萧河图更是天下公认的三大宗师之首,宇内几乎无人能敌。却不想太白山一役,冀王伏诛。孤门也就慢慢地淡出江湖了。现在除了几个老人,又还有谁能记得当年孤门的威势呢。”‘断剑所向,群雄辟易’真是好大的威势呢”何管家喃喃地说着,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陈安之不解道“那既然当时冀王的修为这么高,又怎么会在太白山被诛杀了呢?”托着下巴,陈安之想了会,道“哪怕被再多高手包围,他逃出去应该没问题吧。我记得何叔你以前说起过万劫不灭身就是萧何图根据北地蛮人的磐石功法改良的,这功法被誉为天下一等一的硬功,别说逃出去,就是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也是易如反掌啊。”

“哦,老奴听说过这么几种说法,有说冀王他当时已经走火入魔,真元溃散。也有人说是因为发现身边众叛亲离,万念俱灰。更有人说他因不忍见天下持续动乱,大周生灵涂炭,故意假死脱身,云游四方了。现在天下既定,四海升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哪还有人去关心呐。”

一袋烟叶抽完,何管家掸了掸长袍,似乎掸去了几十年时光沉积的厚重,话题一转“对了,说起来,下个月镇远侯就要带着他女儿来拜访了,”故意停了下,何管家用促狭的眼光看着陈安之的脸慢慢涨红,“那袁媛小丫头的礼物你准备好了没有啊,别人家小姑娘“安哥哥,安哥哥”地叫着,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似乎对自己逗弄少年的行径特别满意,何管家笑呵呵地走开了。

“圆圆么,那个一天到晚扯着自己的衣角叫着自己“安哥哥,安哥哥”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陈安之有点痴痴地想着,目光似乎直接穿过了空间的阻隔,投向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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